七襄

不吾知其亦已兮,苟余情其信芳

义城心囚(四)

我来啦~今天是道长喂洋洋汤圆

元宵节醉酒洋的回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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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前面阿箐早已坐在汤圆摊里,身边一张矮桌,几条低凳,桌上摆着三碗汤圆,正冒白色的热气。

       见他们来了,阿箐抱怨道,“道长你们这么慢,汤圆都要凉了,亏我还好心替你们点。哼,都是你这个坏家伙害的!”说着,赌气拿起碗里的木勺戳着浮起的白胖汤圆。

      晓星尘安慰着阿箐,衣袍一摆坐了。摸起勺子慢慢舀起一个汤圆,放到嘴边,轻启薄唇,咬下一口,笑道:“阿箐点的汤圆真好吃,这次,便算是沾了阿箐的光。”

      阿箐被晓星尘一夸,来了兴致,“我就说嘛!道长道长,你看我让你吃了这么好吃的汤圆,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本姑娘啊?”

      晓星尘哭笑不得:“敢问,怎样报答?”

      阿箐心中早已想好,忙不迭地道:“那,那我要道长喂我吃!”

      晓星尘无法,只得端起阿箐的碗,拿了勺试探着舀起一个,送至阿箐嘴边。阿箐把嘴张得很大,上下砸吧着夸张地大嚼了一通。

      吃完了,她却冲着薛洋提起调门嚷:“嗯!真好吃,道长还是最疼阿箐了!”脸上得意之色溢了满桌,蹦蹦跳跳地跑到旁边的摊子里去听皮影戏了。

       薛洋看着阿箐欢脱的背影,又看看一旁依旧笑着安静吃汤圆的晓星尘,心中翻江倒海一阵酸意,一路涌到眉梢。

      噼啪一声,薛洋把木勺掷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晓星尘抬起头,茫然的转向他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看到晓星尘无措的神情,薛洋竟生出许多委屈来,“我不吃了!我要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晓星尘不解道:“可是汤圆不好吃,为何突然便要回去?”

     薛洋醋意更盛,“特别好吃!你喂给人家的汤圆更好吃。”这回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委屈醋味。月色下他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,赌气般抿着嘴唇。

      晓星尘一顿,随即心下了然,不禁觉得这人有些稚气的可笑,而又拿他没办法,展颜道:“好了好了,你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他拿了自己的勺,雪白的衣袍一摆,单膝跪落在薛洋身侧,与他齐平。舀起一个,端端正正喂到他面前,温声道:“别闹啦,我喂你还不行吗?就当是道歉赔罪了,过节嘛,开心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薛洋眼睫微动,见那人离自己很近,洁净的白衣委地,脸微微扬起,笑容温和,敛尽月光。

      “味道很甜,尝一尝吧。”声音是那样静,和着言语间的气息,暖融融的扑在自己的脸颊上。

       薛洋张开嘴就着勺咬下一口。皮儿清甜软

糯,入口即化,芝麻馅儿慢慢地流了进去,唇齿之间都是香甜,温热地氤氲弥漫开来。

      他便把那一个都吃完了,舔了舔嘴唇,好甜。

       “可还好吃吗?”晓星尘询问的声音里满是期待。

       “哼,一点都不好吃。一点都不甜。我呸!”薛洋抱着臂,可这次眼眸间闪动着细密的光点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?是吗……那,那你试试我碗里的这些。明明是很甜的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明明说话的人口是心非,并非实意。他还毫不怀疑,手足无措。明明不是的,被骗了还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真傻。

       薛洋拿起酒坛又灌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哪个人,会傻到拿出柔软温暖的心来,面对一把已经沾着血的匕首。没有哪个人会傻到在黑暗里燃起明烛,等待野兽前来捕食。没有哪个人会和你一样傻。

       案前的红烛泪滴成流,风过处,霜华剑柄的银铃璁珑响起,简单而清脆。

      不常喝酒的人,是很容易醉的。薛洋此时便已颊现酡红,眼尾湿润。半坛烈酒,已醉的深了。

      他头有些晕眩,把手去支额。闭上双目,眼前却全是那人的影子。平静的,带笑的,无措的……他的言语,他的血泪,他的绝望,纷纷乱乱凑在薛洋眼帘,声音和画面如烟花般炸裂在脑海。

      幼时书生的叱骂,常慈安的狞笑,车马碾着路远去的声音,声嘶力竭的喊痛。晓星尘霜华出袖,白雪阁尸横满地。

      午后的阳光落在手中牛皮纸包的饴糖上,深夜的月华照着空中纷纷扬扬的尸毒粉。

      还有……还有眼前剑光一闪,血浸白衣。

      还有他浓雾里的这八年,两千九百三十八个夜晚。棺中人面色尸白,了无生计。

       薛洋伏在臂弯里。他在抖。

       他原以为自己是个血肉生命,在灰尘中被这个炼狱折磨为俎上鱼肉。后来,他生出了獠牙长刺,没什么人可以让他留恋惋惜,这世界欺负他,他要偿还。用血偿还。可终究,太苦了,太苦了……

      再后来,他暗黑的生命里突然的有了一盏灯,分明尖锐的无情世道里出现了一丝温柔。从来没有过的温暖。他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不愿意放走。他小心翼翼的守着那片温柔,笨拙地把那个人用枷锁锁在他的心里。瞒天过海吧,他想,就让那个人做一个心囚。是不是命运总算把他放在了人间,总算不忘留给他一颗糖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——

      是他自己这个恶魔厉鬼,是他害死了他。他亲手把那缕灯火掐灭。

     他的光,灭了,散了,回不来了。

      那个人,走了,碎了,找不见了。

      枷锁断了,他的心也没了。

     ——清风明月晓星尘。

     那么好。那样明亮,那样温柔……

     也是。他不该给自己希望的。

     “薛洋,你真的令人恶心。”

      人家恶心透了他,最后连半点残魂都不愿意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八年,各种方法他试遍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呜……”颤抖的肩膀里终于透出一声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。

       他摇摇晃晃的想站,却扑通一下倒在了桌边。他震颤着爬起,踉跄走到棺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洋颤抖着,抓住那人的手。手很凉,指端冰寒。

       薛洋只觉得痛。好痛,心在悸动,痛的抽搐,痛的浑身发软。

      他醉了,可是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。

      好难受。

      “晓星尘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我痛。我难受。我愧疚。我想你。

      “晓星尘……”薛洋跌坐在木棺边,闭上一双结满血丝的眸子。眼泪滑落,密长的眼睫湿润成缕,喉头攒动。到最后,哽咽难言。

       “要怎样……你才肯回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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